乘月返真

afd:柠檬叶子

谪仙辫儿的涅槃生涯(十一)

销魂蚀骨

【正文】

次日清晨张云雷离开玫瑰园到了三庆后台,九涵上前打帘子,他一进门就撞见了九郎,忙掩着手心红肿之处。九郎笑道:“角儿,您怎么又弄成这样了?”

云雷忙上去揪九郎耳朵,“死翔子,就只会欺负我。”说笑了一回,便吩咐九涵取了年前在家整理的《九艺闹公堂》,拿来看了一遍,放到九郎手里。

“咱们对对词吧,是时候把它拿出来了。”

“这使力气的活你现在不能演。”

“少废话,我都背下来了。”九郎略劝了几句,无奈张云雷就是不听,九郎只好陪他对了起来。听闻师哥要使功夫活,后台人奔走相告,在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,生怕错过了难得一遇的场面,他二人在众人簇拥下上了台。

大幕拉开,上场门一登台亮相就是一声好,他轻轻笑了笑,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。铺平垫稳、起承转合,节目从容不迫地进行着,只有他的眉毛时不时地皱起来,在其他人沉浸在唱段中时,九力在角落里,率先发现了张云雷的布鞋湿了一大块,忙叫来九涵。二人盯着他的脚下,只见他脚向后撤了一步,露出白袜来,上面是一块碗一样大的血迹。

“糟了!还有一半没演完呢。”九涵焦急地盯着台上的人,张云雷脸色煞白,并无半分血色,额头的汗顺着脸一汩一汩向下淌,扇子拄在桌子上,身子时不时小幅摇晃,只勉强撑着不倒下。嘴里却是清清楚楚,一刻不停。上场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,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毅力惊人,在场上十分大气从容,台下观众掌声不断,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,及至最后一刻钟,九段歪唱一气呵成,节奏紧凑的唱段如碎玉一般洒满了整个舞台,瞬间变成了场上场下的大联欢。

“这是角儿啊。”李鹤彪感叹道,忍不住抹了抹眼角。

“好!”叫好声震得人直捂耳朵,张云雷在人声鼎沸中走下舞台,一群人纷纷围了上来。

“队长您没事吧?”

“怎么了?你们快去收一下台上的东西,引观众出去,别堵在门口。我能有什么事啊,就是站的时间久了,大惊小怪。我去休息一会儿,你们谁也不许进来啊。”张云雷笑道,他缓步走向了休息室,把所有人都关在外头。

“九郎,你说怎么办啊,师哥伤的不轻,得赶快上医院。”九涵说道。杨九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,说道:“我去给医生打电话,九涵你先把东西收拾了准备带他走。”九郎走后,九涵望着门怔了一会,上前使劲推开了门。

满地猩红的血刺激了他的眼睛,张云雷手拿着纱布一圈一圈往腿上缠,钉子从肉里穿出来,已经折弯了。

“啊!”九涵尖叫了一声,紧紧捂住了嘴,吓得心脏狂跳,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。张云雷这才注意到九涵闯了进来,厉声呵斥道:“不是不让你进来吗,滚出去!”

“师哥。”九涵头脑发麻,凭借仅有的冷静试图一点一点向前靠。

“滚啊!别过来!”张云雷双眼通红,像个受惊的野兽发出了嘶吼声,九涵从来没有见过师哥发这样大的火,他完全吓傻了,双腿不知怎么走的慌忙逃离了屋子。张云雷换下纱布,把腿缠好,下地锁了门,用换下的里衣将地上的血迹擦了个干净,一切处理好,听到九郎在外头敲门,他才开了。

“医生说你得赶紧去南京医院,你不能再拖了,必须得去看病。”

“我没事,这不是好了吗,去把张鹤帆叫过来。”九郎犟不过他,只好去叫人。张鹤帆过来时,他又问道:“今天票卖得怎么样?”

“还今天呢,这礼拜的票都卖完了。”

“干嘛一下子放出去这么多?”

“我拦得住吗,那帮小姑娘跟疯了似的。”

张云雷可怜巴巴地看着九郎,得到了摇头的回复之后他坐在藤椅上向后一仰,闭眼休息了一阵。

“要不我去跟他们说把票退了,你也真能忍,我算是服了。”

“我偏不,德云社有史以来从来没退过票,我不能破这个例。再说了,我去南京不是正合你意。”

“嘿,我说你摸摸良心我对你怎么样,总是这么误会我,我看你叫张满月得了。”

眼看着就要吵起来,张云雷突然起身拿了药匣子走了出去,九郎忙跟了出去。到了后巷看到九涵在角落里淌眼抹泪,张云雷走了几步上前,弯腰笑道:

“你就爱待在这里,叫我瞧瞧,哟,哭啦。”

“谁哭了。”九涵手掌一抹,规规矩矩站了起来,云雷忙拉了他进了里头坐下,“出门磕着了吧,磕到哪了,久病成良医,我可是专家呢。刚才师哥凶你了,你就当给师哥一个赔罪的机会好不好。我也是有脾气的,有时候只能拿你撒性子,我知道你委屈,跟在我身边这么久,照顾不到师父骂你,太啰嗦了我还骂你,那帮姑娘误会你时也会骂,难为你这样周全。”

“队长。”九涵被他一说,果真昔日委屈涌上心头,再也忍不住顷刻爆发出来,眼泪止不住地流,张云雷揽过了他,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。

“好了,我可是拿你当亲弟弟,这不是叫生分了么。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,我答应你这周结束就去医院。”

“嗯。”九涵连连点头,咧了咧嘴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九郎目睹着一切,他发现张云雷的变化太大了,变得让他越来越不敢相信。若论以前他敢打包票说出搭档的无数优点和毛病来,可是越接触越觉得搭档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,他仿佛把几种完全不同的人的性格集于一身,看似矛盾,却以一种无形的力量运行着,看上去神秘又和谐。他甚至不想违抗他,就愿意和他潇潇洒洒地做一些荒唐的事。

“师哥,一周的票也没有多少钱,你这是何苦......”

他离开了九涵的视线,喃喃自语:

“你没有赶上挨饿的时候,我知道那种滋味,师父带着我们赶庙会,我们就在寒风里走,太冷了,我那时候就发誓我再也不要挨饿了,等我长大有了钱一定要给师父买鸡腿吃。后来情况好了些,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不在乎观众的感受了,我倒过仓,被人骗过钱,打过黑工,在南京死里逃生,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绝望两个字怎么写。好在都过来了,争什么都是过眼云烟,老天给我的我都能接受,如果有一天我倒在了舞台上,那就算不白活,这才是我要的东西。”

接着是久久的沉默,他打开了相声本子,开始整理《杨乃武与小白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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